楚国有狂夫,茫然无心想。
散发不冠带,行歌南陌上。
孔丘与之言,仁义莫能奖。
未尝肯问天,何事须击壤。
复笑采薇人,胡为乃长往。
田舍有老翁,垂白衡门里。
有时农事闲,斗酒呼邻里。
喧聒茅檐下,或坐或复起。
短褐不为薄,园葵固足美。
动则长子孙,不曾向城市。
五帝与三王,古来称天子。
干戈将揖让,毕竟何者是。
得意苟为乐,野田安足鄙。
且当放怀去,行行没馀齿。
日夕见太行,沉吟未能去。
问君何以然,世网婴我故。
小妹日成长,兄弟未有娶。
家贫禄既薄,储蓄非有素。
几回欲奋飞,踟蹰复相顾。
孙登长啸台,松竹有遗处。
相去讵几许,故人在中路。
爱染日已薄,禅寂日已固。
忽乎吾将行,宁俟岁云暮。
陶潜任天真,其性颇耽酒。
自从弃官来,家贫不能有。
九月九日时,菊花空满手。
中心窃自思,傥有人送否。
白衣携壶觞,果来遗老叟。
且喜得斟酌,安问升与斗。
奋衣野田中,今日嗟无负。
兀傲迷东西,蓑笠不能守。
倾倒强行行,酣歌归五柳。
生事不曾问,肯愧家中妇。
赵女弹箜篌,复能邯郸舞。
夫婿轻薄儿,斗鸡事齐主。
黄金买歌笑,用钱不复数。
许史相经过,高门盈四牡。
客舍有儒生,昂藏出邹鲁。
读书三十年,腰间无尺组。
被服圣人教,一生自穷苦。
老来懒赋诗,惟有老相随。
宿世谬词客,前身应画师。
不能舍余习,偶被世人知。
名字本皆是,此心还不知。
译文
楚国有个狂放的人,心中茫然无欲求。
披散着头发不戴冠,唱着歌儿在南边路上走。
孔子曾与他交谈,仁义也不能勉励他。
不肯将心事向上天倾诉,也没什么事值得击打土壤。
又笑采薇的隐士,为何要一去不返。
农舍有个头发花白的老翁,住在衡门之内自在安闲。
农事空闲时聚在一起,拿出酒来呼唤邻里共欢聚。
他们在茅屋下喧哗欢笑,时而坐下时而站起,无拘无束。
粗布短衣也不觉简薄,园子里的葵菜也足够美味。
行动间儿孙环绕膝下,不曾向往那城市繁华。
五帝三王人自古以来都被称为天子,干戈揖让究竟谁
其一
这首诗歌塑造了一位“狂夫”的形象,诗歌三、四两句先从外貌上刻画这位狂夫放荡不羁:不扎头发、不整衣冠。接下来的六句则从精神上刻画出这位狂人的特质:他不听从孔子劝人积极入世的教诲,也不追随那些坚守隐逸之道直至生命尽头的人,更不模仿先贤向天地发问的举止。无论是外在表现还是内在精神,这位狂人都展现出了极端的狂放。然而,在这狂放不羁的背后,却透露出一种深深的迷茫。孔子、屈原、古代智者、伯夷、叔齐的理念与行为,都未能解开狂人内心的迷茫,都未能成为他效法的对象。狂人内心的困扰,他自己也难以言表。从言行举止来看,这位狂人确实放荡不羁,但深藏在他内心的困扰,正源于诗歌开篇所提到的“
六王毕,四海一,蜀山兀,阿房出。覆压三百余里,隔离天日。骊山北构而西折,直走咸阳。二川溶溶,流入宫墙。五步一楼,十步一阁;廊腰缦回,檐牙高啄;各抱地势,钩心斗角。盘盘焉,囷囷焉,蜂房水涡,矗不知其几千万落。长桥卧波,未云何龙?复道行空,不霁何虹?高低冥迷,不知西东。歌台暖响,春光融融;舞殿冷袖,风雨凄凄。一日之内,一宫之间,而气候不齐。(不知其 一作:不知乎;西东 一作:东西)
妃嫔媵嫱,王子皇孙,辞楼下殿,辇来于秦。朝歌夜弦,为秦宫人。明星荧荧,开妆镜也;绿云扰扰,梳晓鬟也;渭流涨腻,弃脂水也;烟斜雾横,焚椒兰也。雷霆乍惊,宫车过也;辘辘远听,杳不知其所之也。一肌一容,尽态极妍,缦立远视,而望幸焉。有不见者,三十六年。燕赵之收藏,韩魏之经营,齐楚之精英,几世几年,剽掠其人,倚叠如山。一旦不能有,输来其间。鼎铛玉石,金块珠砾,弃掷逦迤,秦人视之,亦不甚惜。(有不见者 一作:有不得见者)
嗟乎!一人之心,千万人之心也。秦爱纷奢,人亦念其家。奈何取之尽锱铢,用之如泥沙?使负栋之柱,多于南亩之农夫;架梁之椽,多于机上之工女;钉头磷磷,多于在庾之粟粒;瓦缝参差,多于周身之帛缕;直栏横槛,多于九土之城郭;管弦呕哑,多于市人之言语。使天下之人,不敢言而敢怒。独夫之心,日益骄固。戍卒叫,函谷举,楚人一炬,可怜焦土!
呜呼!灭六国者六国也,非秦也;族秦者秦也,非天下也。嗟乎!使六国各爱其人,则足以拒秦;使秦复爱六国之人,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,谁得而族灭也?秦人不暇自哀,而后人哀之;后人哀之而不鉴之,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。